成语胡言乱语、胡作非为、胡搅蛮缠中的“胡”字,均指向中国古代边塞胡人,胡人素质堪忧,更别提杂胡安禄山。
安母是突厥人,祆教巫师,父亲是中亚粟特人,早亡。幼年安禄山随母改嫁给另一突厥人,七八岁时离家四处游荡,关于他的少年时光,历史没怎么交代。
成年后,安禄山已成精通六种语言的天才,凭此在边境市场上做起了翻译官,好巧不巧,那史思明仿佛就是他的翻版。
史思明也是突厥和粟特人的混血,他比安禄山早出生一天,俩人还是同乡、挚友,更神的是,他也精通六种语言,也在边市做翻译。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安、史二人双双消失于边市中。
开元二十年(732),三十而立的安禄山突然现身幽州,话说这样一位人才,不干正事却去偷唐朝的羊,被抓后,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欲将其斩首,而此刻安禄山高呼:“大夫不欲灭两蕃耶?(《旧唐书·安禄山传》)”两蕃,意指东北的奚和契丹,当时为唐朝劲敌。
安禄山生的白胖,又有讨伐两蕃之志,张守珪心一软,便让他去敌境抓活人抵罪,时称捉生。
没想到的是,战场上的安禄山也骁勇无比,再加上有语言天赋,张守珪便收他为义子,授平卢兵马使。
随着安禄山在幽州站稳脚跟,好兄弟史思明便出现了。
史思明没有偷羊,而是擒了一个奚人领袖献给了唐朝,张守珪大喜,就让他跟同族的安禄山捉生,哥俩文武双全屡立战功,双双成为边镇大将。
安禄山不好好待在西域而不远万里来到幽州,这有三个原因。
其一,张守珪曾在北庭领兵对抗突厥,他懂胡语,见识过各色突厥人,手下也有突厥降将,所以,他对两个投奔而来的突厥小子大概不会生疑。
其二,当下张守珪移镇幽州,头等大事便是对抗契丹和奚,对人才来者不拒。
其三,幽州距西域甚远,当地鲜有人知道安禄山的底细,做事能放开手脚。
面对这个突然而至的文武全才,张守珪不仅没发现他是间谍,还推荐给了唐玄宗,这个错误,足以改变中国历史进程。
所以,安禄山是哪国间谍?
八世纪中叶的中国正值盛唐,周边各邦争先来朝学习,设间谍实属夸张,毕竟双方不在一个档次,没有竞争关系。反观,要是自家间谍被唐朝揪出,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大唐眼中,当世能勉强称之“大”国者无非就俩,一个是欧洲的“大秦”拜占庭帝国,另一个是横跨欧亚非的“大食”阿拉伯帝国。
大秦尚远,大食因其急速东扩已近在眼前了。
安禄山,正是大食安插在唐朝的间谍,史思明是他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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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粟特族位于今中亚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一带,他们由安、石、康、曹、罗、何、米、贺、史九个小国组成联盟,粟特人皆以国名为姓,安禄山和史思明分别来自安国和史国,撒马尔罕是粟特最大城市。
因为丝绸之路,粟特向来臣服于唐,直到以下两事的发生。
其一,天宝九年(750),唐朝安西节度使高仙芝以“无藩臣礼”为由攻打石国,俘其国王至长安,事发后,粟特联盟向大食求救,次年(751),唐军与应邀而来的大食军在怛罗斯遭遇,唐军战败。
其二,高仙芝攻打石国时(750),大食内部正发生革命,阿拔斯王朝正式取代倭马亚王朝入主阿拉伯。曾经的倭马亚家族信奉伊斯兰教逊尼派,不许境内有异教徒,但波斯及中亚的百姓多信仰伊斯兰教什叶派或祆教,他们常年遭受打压。阿拔斯家族则实行宗教宽容,信仰祆教的粟特人是第一波用实际行动支持阿拔斯推翻倭马亚的族群。
粟特位于中亚,它西边是大食,东边是唐,长久以来必须做出选择。当下,唐朝不仅称祆教为夷教,还公然派兵来袭,反观大食新政权则支持祆教,相较下就不难做出选择。怛罗斯一役,正是粟特联合大食向唐朝决裂之战。
然而唐虽战败,实则没伤元气。
据各种史料,当时大食军约20万,唐军约4万,4万人中,唐正规军顶多1万,其余为西域各族联军,唐之所以败,也是因为葛逻禄人临阵倒戈。在长安看来,怛罗斯之役不过是场边境冲突。
但是,吃亏了就要报仇。
战后,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等猛将回长安述职,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再战大食,然而在这个节骨眼,安史之乱爆发了,他们再也没能回到西域,甚至还丢了性命。
史学家至今不能确定安禄山发难的目的,天宝年间,他一人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掌控了今河北、山西、辽宁一带的军政大权,而在长安,他也能与玄宗和贵妃保持着亲密关系,君臣完全没有反目迹象,当然,这一切也是他长久以来用各种方式伪装自己,迷惑大众所换来的保障。
以安禄山的状态,踏踏实实带兵守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但若造反,那便是以三镇兵马对抗全国,几乎没有胜算。
除非,他是接到了上级或母亲的指示,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安史作乱后(755),高仙芝、封常清奉命驻守潼关,一度扛住了安禄山的猛攻,然而这时,宦官监军边令诚却向玄宗进谗,此刻的玄宗疑神疑鬼,果断将高、封二人处决。后来,为安禄山打开长安城门的也是这位边令诚,他长期在西域活动,曾任高仙芝的监军。
那年,驻守中亚的大食军几乎全部撤回中东以应付内乱,换句话说,如果安禄山没有叛乱,唐朝就大概率会夺回中亚主导权,甚至有可能一路杀到波斯甚至阿拉伯半岛。
安禄山,注定成为有史以来最具传奇色彩的间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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